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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衣消得人憔悴

班上同學聯誼回來後，講了一個笑話：有一個男生問他興趣是什麼？同學一本正經的對他說：『我平常都是縫縫衣服、刺繡、做手工藝，最近還在學插花和烹飪。』次話溢出，那個男生眼睛睜的奇大無比，直問：『你是唸什麼的？』同學簡答：『ㄈㄨˊ　ㄕㄜˋ科。』結果他驚訝的連嘴都合不攏，猛說：『哇！輻射，真是看不出來耶！』同學只好拚命解釋：『輻射，不是啦！我唸的是服裝設計啦！』

在眾多科系之中，服裝設計科算是少數民族，再加上我們學校是目前國內大專院校中唯一的女校，因此校園內除了老師、教官、工友及公的野狗之外，放眼望去清一色是女生，學校更是不遺餘力地，希望能夠將我們培養成專業知識與傳統美德兼備的女子。

不過，我們卻自嘲是繳了學費的女工，而且我們的苦難，再剛踏進校園那一刻便開始了。首先，光是看到琳瑯滿目的課表，就讓我們倒吸了好幾口氣：除了服裝畫、素描、基本設計和色彩學，較符合我們對服裝設計科的印象外，其他如縫紉、手工藝、車繡、人造花、插花、烹飪等種種課程，真是嚇壞了我們這些未拿過針線和鍋鏟的嬌嬌女。

真正開始披掛上陣，是上縫紉課。這是服裝設計課程的基礎，也是重頭戲，只是人人都上得叫苦連天。因為沒有車縫經驗的初學者，必須從先從腳踩式的傳統縫紉機開始學起，看老師示範時輕鬆又自在，這群笨學生卻讓原本該往前的車輪節節後退，上下線糾成一團不聽使喚。記得我們第一個縫紉作業--『抹布』，是在邊哭邊車、邊哭邊拆的情形下熬夜趕出來的，從此我們也和趕作業結下不解之緣。只是，從那之後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抹布會稱之為抹布了？

學會了傳統的縫紉機之後，便開始學習採電機。『電車』顧名思義就是要插電，是一種速度非常快的縫紉機，一般成衣工廠的作業員，用的就是電車。當馬達不停運轉，我們一顆心也噗通、噗通的加速著，由於電車的速度要靠腳力控制，不分輕重的我們往往踩的過重，車針便千鈞萬馬般達達達地停不下來，輕則斷針斷線，嚴重一點的，有人把自己的手指一起車過去，當場血染教室。

課餘時間是我們的加工時間，通常還要趕著縫布娃娃、打毛線、勾杯墊等回家作業。在資訊快捷的年代，我們常常有錯覺，以為自己是古早人或是生錯了時代，尤其當別人羨慕的口氣說：『哇?！念服裝設計科好棒、好時髦！』時，我們也只能報以無奈的微笑。不過，基於相對論的原理，有苦就有樂，每逢有人詢問我們身上穿的漂亮衣服是哪裡買的？我們都很自豪地說：『不是買的，是自、己、做、的、喲！』（還要拉長音調，滿足一下小小的虛榮心）。

每次熬夜趕作業，其實花費最多時間的是做不好、必須拆線重車的步驟，因為若想學好縫紉，只有不斷地車，不斷地拆，不斷地鍛鍊自己的耐心和細心，才能練成『一針縫遍天下無敵手』的舉世神功！在拆縫之際，我總會悲苦地喃喃念出：『苦恨年年壓金線，為他人做嫁衣裳。』埋怨著自己真是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奔忙？

一直要等到大四，這是我們最辛苦卻也最期待的一年，因為我們終於要為自己做嫁衣裳。撫摸著潔白柔滑的軟緞，輕柔飄逸的白紗，閃閃發光的珠子、亮片，我們用心邊織出一生中最綺麗的夢想。交出成品的當天，還得運用以前上化妝課時習得的技巧，自己動手上妝做造型，並且穿上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新娘禮服，這種喜悅與成就感，絕非筆墨所能形容，也只有我們自己能夠體會。

別以為念服裝設計科系的我們，每天只要打扮的水噹噹，到學校畫畫就可以了。老實說，我們的確愛打扮，對流行敏感度也高，但大多數時間，我們必須趕作業趕到雙眼無神、精神恍惚，然而魔鬼般的課程訓練卻始終沒完沒了。羨慕我們的一雙巧手嗎？我們真的既賢慧又有才藝，只是--我們的黑眼圈也不淺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