蟲 此愛上招蜂引蝶 每當別人知道我念昆蟲系時,總是會用驚訝、噁心、佩服、懷疑的混雜表情和語氣問我:[你不怕蟑螂嗎?女孩子怎麼敢念這個系?畢業以後能做什麼?]要不就興致盎然地問:[你們要解剖蟑螂喔?好奇怪!]事實上,在六千多種昆蟲當中,蟑螂是最方便取得、最容易觀察的昆蟲,牠還是同學的救星呢! 話說,每一位大一新生學期末必交的作業是製作五百隻昆蟲標本。還沉醉在新鮮人喜悅中的我們,怎麼可能未雨綢繆提早準備功課?總要拖到學期末交件前夕,大夥兒才開始慌張煩惱,先是蟲蟲還沒採集,再來製成標本還得花時間展足、展翅、固定和烘乾,顯然臨時抱佛腳這招對昆蟲系一點都沒用,只好眼睜睜地任憑[蟲蟲危機]如火如荼地煎熬著我們,班上的寶玉同學卻老神在在地吃著台南老家的芒果說:[本山人自有妙計。]一週後,他果真交出五百隻雄赳赳、氣昂昂,有如國慶閱兵般整齊的[蟑螂標本]。聽說教授接到那油油亮亮、閃閃嚇人的標本箱時,真是哭笑不得,從此規定繳交之標本至少要包含三十種不同種類的昆蟲。 大一下學期,老師宣佈期終考要[跑檯]。所謂跑檯就是每張桌子上放一道考題,每題作答時間三十秒,時間一到自動移往下一題作答。考題之千奇百怪讓人不得不佩服老師出題之用心,你會看到一截腸子、一隻腿,甚至一片被啃過的葉子,我們就像福爾摩斯探索般大膽推理著,如楊日松法醫解剖殘缺屍首般細心觀察著,一趟跑檯考試只花三十分鐘,我們卻像用盡半輩子力氣似的。 又有一回上普通動物學,看見老師拎著一大桶牛蛙進來,像職業老手般,我們習慣性地解剖起來。正當我們[磨刀霍霍]之際,老師宣佈今天的功課是製作青蛙骨骼標本。於是,我們仔細地剝皮去肉、挑骨頭、用氫氧化鈉將骨頭洗乾淨,將骨頭一根一根地拼在硬紙板上。當我們滿頭大汗完成標本,滿意地欣賞這藝術般的作品時,班上的鬼才浩浩同學也交出了他的作品--一隻在關節處鑽孔,用魚線牽住,可活動的立體標本。當場,我們真是無地自容得想把自己的骨骼標本全啃掉。 大二上昆蟲生理學時,我們也做了許多創舉,譬如當蝴蝶換翅膀、幫蝗蟲截肢、幫鍬形蟲截紮等,通通都是我們上完解剖課後免費幫昆蟲做的手術。還有一堂刺激的選修課程是養蜂學,每人必須實際飼養一箱蜂巢,剛開始養蜂的時候不是有人脖子被叮,就是手指腫得像ET。漸漸地,我們開始享受純正的蜂蜜,新鮮的花粉,用蜂蠟做成獨特造型的蠟燭,最愛的是把一小片蜂巢塞入口中咀嚼,巢片內的蜂蜜和著白白如蛆的幼蟲,邊嚼邊吸吮,那種腥酸中帶甘甜的滋味,不但養顏美容,滋陰補陽,還回味無窮呢! 接下來的生態學、藥劑學、經濟昆蟲學、醫學昆蟲,也在我們寓教於樂下過關了。隨著學期的結束,養一堆的蚊子、蟑螂該怎麼辦呢?我們可不能把他們棄之如流浪狗或將之安樂死,他們還有剩餘價值的。某年暑假,環保署舉辦全國家居害蟲巡迴展,我們這群學有所長的義工就拎著我們的寵物,下鄉當助教。我記得當時主辦單位鼓勵民眾用蟑螂屋抓蟑螂,十隻蟑螂換一把尺、五十隻換一個保溫杯。我們把整個養蟲箱搬過去,換了十個保溫杯,外帶一位嚇得臉色發青的工作人員。畢業多年後,這個戰利品--保溫杯還佇立在我的書桌上。 如果你問我大學四年招蜂引蝶的日子過得如何?我想應該說是[學得精采、玩得痛快、讀得昏天暗地、結果回味無窮],而且鍛鍊出一身對付昆蟲的好本事。你怕蟲嗎?來念昆蟲系,保證蟲蟲見了你全都退避三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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