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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不清的愛恨糾纏

我們戲稱機械系的學生為『機械人』，植物系的叫『植物人』，數學人雖沒有那麼炫的名號，卻總不教人遺忘，因為這門學問的可敬和這些學生的可怪，讓數學系一直充滿神秘的色彩。

常人眼裡，數學系教的知識真不怎麼實用。在買東西時計算價錢該靈光點吧？其實還比不上用計算機算帳的阿婆。數學系裡整日浸淫在定義、定理和證明中，見到『阿拉伯文』（1、2、3）的機率遠小於見到『希臘文』（α、β、γ）。

我剛才講到『機率』和『遠小於』嗎？唉！這是數學人的無可救藥，說話總有股數學味，老想將數學應用到生活上，好向世人證明其實用性（證明？啊！我又用了『行話』……），然而這只是『說明』而已。在數學的法則裡，沒有嚴謹的推理過程，是不能得證的。

數學人的交談也是很嚴謹的，動輒就是：『這句話有矛盾！』、『我可以提出反例來證明你的敘述不成立。』、『先定義清楚再說。』數學訓讓人們思考嚴密、邏輯清晰，故對一些似是而非的論調總能明察秋毫，比方你會聽到有人發誓說：『我若有做此事，全家都會死掉。』別人為之動容，數學人卻要追究人家什麼時候死？因為『人生自古誰無死』。

在日常生活中，數學人也因著那少少的數學知識而增添不少樂趣。比方眾人熟知的『一百八十度的轉變』，有人可能是因為學過乘法，而自以為是地想『倍增』效果，把它說成『三百六十度的轉變』。這種謬論當然難逃眾數學人的法眼：轉變一百八十度正好變成反方向，但轉了三百六十度卻是回到原方向，根本一點兒都沒變嘛。於是大家對此『敗壞門風』的言論莫不同聲譴責。

『若A則B』的邏輯，數學人使用起來，如呼吸般自然。當你邀請一位數學系的女生共度情人節，所得到的答案可能是：『如果那天下雨，我就不去。』連日的晴空立刻使你意識到，這不過是女生矜持的含蓄說法﹔但可別高興得太早，那句話只能確定『如果她赴約則必沒下雨』，卻絕不表示『若不下雨川她必赴約』！於是你在豔陽高照的日子裡苦苦等候，天沒下雨倒是你汗如雨下，雖然她沒來但也並未食言呢。

在經濟普遍蕭條、員工全面減薪時，惟數學人會告訴大家他獲得加薪的待遇，理由無他，因為數學人對數字的觀念並不狹隘地限制在正數，另外還有零、負數，甚至虛數的存在，所以加薪當然可以是加個負數。在數學人眼中，加、減、乘、除等運算符號不是重點，重點是所用以運算的數字。數學人絕不會在聽到有人宣稱『事半功倍』時立刻表露讚嘆，究竟原來的『功』是多少？零的加倍還是零啊﹔原來的『事』又是多少？無限大的一半還是無限大！

有人說讀數學的男生一點都不浪漫，看到一端明月只會嫌它沒有圓規畫得圖。其實有個數學系男友很不錯的，當妳告訴他說，妳會在四點多一點的時候到，他絕對可以心平氣和地等妳到五點－－他明白妳用了加法（四點加一點等於五點）﹔當妳說妳很愛妳家的那隻小狗時，他會告訴妳，那隻小狗很愛他－－這是企圖運用遞移律來推導出妳是愛他的﹔當他向妳示愛卻被拒絕時，他絕對不氣餒，反而會要求妳再拒絕一次－－他打算用負負得正的定律﹔當他窮得只能帶妳吃路邊攤時，他會吃陽春麵而為妳叫碗牛肉麵，這是運用相對極大值的概念﹔當妳三十六歲，只有他懂得妳有兩朵花那麼美，因為十八的姑娘一朵花﹔當別人只懂得愛妳一千年、一萬年時，他可以愛妳一千的一萬次方年！

誰還能說數學不實用呢？只要有心，以數學中學到的概念和邏輯面對生活，其運用之廣，可謂『無孔不入。』數學人也由於扎下的數學根基，在日後無論投入何種研究或工作，均無入而不自得。我那一班同學後來進了十多種不同領域的研究所，可謂文理咸宜、工商通吃，而且不管身在何處，數學血統始終帶著榮耀。